钱敬学经常会被一些突如其来的事情搞得措手不及。比如冬日里的暖阳，比如两次突如其来的袭击，再比如……几年不见的人出现在面前。
事实上，当他在元城市一家不大的饭店包厢看到吕筱灯时，他的确有些不知所措，甚至在一瞬间，幼年和少年时的阴影再次笼罩在他心上。
五六年不见，她仍然是那么漂亮，那双灵动的眼睛依然未变，依旧带有一股英气，不像钱敬学死人般无神的眼睛。如果非要找不同，那就是她的眉宇间出现了一种钱敬学从未见过的柔气。
不过，钱敬学很快就发现，吕筱灯似乎并不怎么在乎自己，她只是给了自己一个礼貌的微笑，然后就一直微笑着看着肖云梦，笑容里似乎有些别的东西。
钱敬学再看向另外几个人。离他最近的是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，比自己稍微矮一点，大约三十岁，五官明朗，脸上同样带着温暖的微笑。
“你好，我是柳方，427队的队长，这几位是队员。”他一边对钱敬学伸出手一边说。
钱敬学和他握了握手，接着继续打量另外肩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个人。那两位都是女性，一位个子较高留着短发，一脸看不起他的样子；另一位个子较矮，面貌上有明显的西方风格，带着浅浅的微笑。
他想起来，四人小队似乎才是特使局的正常配置，他这样的据说是因为人手不足。他还想起来，许中新曾经对他说等到明年五月份人手就充足了。
钱敬学再次回头，看向肖云梦。他看到，她盯着柳方，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，眼神中透露出惊讶和无奈。
他不去想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故事，说了几句他不擅长的客套话，坐在椅子上。其他几个人也接连入座。
在等待的期间，钱敬学环视了一圈。这家饭店的装修风格极为诡异，红砖装饰的墙上挂着几张风格阴暗的电影海报，与明亮俗气的水晶灯对比，显得不洋不土。
不过，这家饭店的菜还是很好吃的，与装饰风格完全没有关系。那名叫克莱尔的金发女子恨不得趴在桌子上抢，好在她身边叫王雪玲的短发女子一直在拦着她，并给她夹菜。
钱敬学并没有多少胃口，但他喝了不少酒，似乎要靠酒精来逃避现实和记忆。接着上厕所的理由，他离开王雪玲响亮的声音，走到走廊，找出烟盒，抽出一支点着。
随着吐出的烟雾，钱敬学再次感到了那种手足无措的感觉，周围的寂静使他感觉世界上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。这种可怕的孤独让他无奈，也让他沉迷其中。
“你也在啊？”
钱敬学看向身后，看到了笑吟吟的柳方。他把烟盒和打火机递过去，柳方接过了一支点着，慢慢地吸了一口。
“你似乎认识吕筱灯。”柳方突然说。
“对，以前认识。”
“我想，似乎不仅仅是认识吧？”柳方的笑容似乎有些狡黠。
钱敬学看了看走廊的灯，它们投下的黄色光芒十分明亮，让他有些不适应。
“就当是仅仅认识。”
“有些事情可不能‘就当是’。”
钱敬学用力吸了一口烟，然后吐出。“那还能怎么办？反正结果都是那样了。”
柳方笑了笑，把这个问题跳过去。“我看你还和肖云梦挺熟的。”
“她是我教官。”
“教官啊，”柳方吐出一道烟雾，“当年，我也是她的教官。”
“……”钱敬学没说话，但是转过头，紧紧盯着柳方
“她这个人，怎么说呢，是个挺善良的人，看上去什么也不在乎，其实什么都放不下。”
“什么都放不下的人会失去更多。”
“这是许中新的话对吧？一听就是。”柳方笑了笑。
“你觉得他怎么样？”
“谁？许中新？他就是个疯子，真的是什么也不在乎。我建议你小心那家伙，别被卖了还帮着数钱。”
钱敬学把烟头摁灭扔进垃圾桶。“对，我也这么觉得。”
“行了，没胃口今天就好好休息吧，马上就有任务了。”
柳方也把烟头扔进垃圾桶，走回包厢。看着他的背影，钱敬学有些恍惚，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。于是他走出饭店，不过也没有立刻回到早就定好的旅店。
钱敬学在街上慢慢地溜达。他感受到了晚风的温暖，与这个时节格格不入。他并不喜欢这种温暖，他更喜欢北方的严寒。
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，他才回到旅店，在狭小的单人间里度过了一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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